逐月二三事　之【Beam】

【Beam】 

 

那天，是他第一次正式跟他說話的一天。

 

但，Kit卻不知道是不是該感謝他們是在那樣的情況下相遇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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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大哥，那個好像是我同學。」

 

六年級的Kit拉住走在前方的大哥，指向巷弄中，被一群學生圍住的男孩。

 

不，正確來說，男孩，正在挨打中。

 

Kit的大哥衝向打鬥的地方，靠著他那不算善良的臉，及身高的優勢，先將那人拉向自己，便厲聲道「還要繼續嗎？」

 

畢竟打鬥中的只是一群孩子，自然的就被大人給震嚇住，然後害怕得落荒而逃。

 

Kit看到那些人跑走後，便走向他大哥及那個男孩身邊。

 

「你沒事吧？」

 

男孩抬起頭來，看向問話的Kit。

 

「我知道你剛轉學過來沒多久。我是你的同班同學，我叫Kit。」Kit友善的笑了笑，並露出長輩們都很喜歡的小酒窩，介紹著自己。

 

男孩點點頭。怯怯的看向Kit的大哥。

 

「喔，他是我大哥，Keang，不用怕。」Kit了解每個人看到他大哥時的感覺。

 

「謝謝。」男孩將剛剛被打落的書包撿起，向Kit跟Keang道謝。

 

Kit看男孩駝著背，應該是剛剛被打到很痛吧，見他要離開，Kit扯了扯自己大哥的衣角，再度用眼神跟Keang示意。

 

「小子，你住哪，我送你回去。」Keang無奈的看著自己的弟弟，然後叫住男孩。

 

男孩停頓了下，轉過身來，看向他們。

 

Kit走向前扯下男孩的書包，拉著他的手臂，「走吧走吧，大哥來接是最好的，等等還可以去吃冰。」

 

「嘿，小胖子，手！」Keang眉頭緊鎖，叫住前方的弟弟。

 

「額額。」Kit不耐煩的回應。

 

男孩疑惑的看著Kit。

 

然而，Kit只是等著大哥向前，然後伸出略有肉感的小手，牽住那隻大手。

 

「不是說過，不可以離開我旁邊，怎麼講不聽。」

 

Kit聽著自家大哥不斷的碎念，轉過頭對著男孩做出『真是受不了他』的鬼臉，然後，Kit就看見，那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男孩，露出了微笑。

 

很多年以後，Kit才領悟過來，那個微笑，是羨慕的微笑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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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嘿，Beam！今天是Keang哥來接我下課，他說一起走。」Kit走向Beam的座位，等著他收拾書包。

 

Beam抬起頭，面有難色的說「不是吧...」

 

「就是。」Kit回望他，同情的拍拍他的肩，對他點點頭。

 

為什麼是用「同情」來形容呢？

 

事情是這樣的，發生事情那天，要送Beam回家的時候，Beam諾諾的說，可以先不要送他家嗎，他擔心這樣被父母看到，他們會擔心。

 

於是，Keang挑著眉，透過後視鏡望了望Beam，若有所思的樣子。

 

然後Keang就直接將那兩個小鬼送回自己家了。

但，Kit卻發出哀嚎聲「為什麼！！！！！」

 

「小胖子欠鍛鍊，所以胖。小子欠訓練，所以瘦，讓人揍。」Keang推著不情願的Kit，走向他設置在家中的道場。

 

「誰胖！誰胖！媽媽說我這不叫胖！！」

 

「都有游泳圈了，還不胖！」

 

那天，他們兩個孩子，被Keang訓練到，連吃飯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
 

 

「已經半年了，可以請Keang哥放過我嗎！！」Beam不想面對現實，一想到只要被Keang逮住，那一天，絕對絕對會被魔鬼訓練到說不出話來。

 

「保重。」Kit哈哈大笑。

 

「你們兩個，還要拖多久！」Keang因為等不到人，直接來教室堵人了。

 

一聽到Keang的聲音，Beam連忙起身，「Keang哥，我好了，都是Kit！」拉起書包，快步的走出教室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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某一天，Kit跟Beam向往常一樣，在放學後道別。

 

直到夜晚，Kit接到了Beam媽媽打來的電話。

 

「Kit，Beam有在你們家嗎？」

 

Kit聽得出來，Beam媽媽的聲音，有些顫抖。

 

「沒有喔，阿姨。」

 

電話那頭，只有寂靜。

 

「阿姨，Beam還沒有回家嗎？」

 

「沒關係，我再等等看。如果Beam有跟你聯絡的話，麻煩你再打給我。」

 

「好的，阿姨。」

 

但，那一個晚上，Beam並沒有連絡他，也沒來他家。Kit躺在床上，想著自己的朋友到底回到家了沒，以致一個晚上都沒辦法好好睡。

 

結果，隔天，那個鬧失蹤的人，居然大咧咧的笑說「唉唉，我不小心坐車坐過站了，醒來後又發現身上沒有錢，只好靠著我的修長的雙腳，走路回家。」

 

「你不會先打電話嗎！！」Kit忍不住的吼了出來，尤其看到Beam一副別大驚小怪的表情後，更讓人生氣。

 

「我...沒有記住電話號碼。」

 

Kit沒有漏聽Beam小聲說出的話。他只是氣到不想再回應。

 

只是，Kit不懂，Beam為什麼會沒記住自己家的電話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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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他，第一次見到他。

 

在Pha初中一年級的時候。

 

那天，Pha要離開籃球場時，看見迎面而來的人跟他打招呼。「嘿，Pha！好久不見。」

 

「額，Kit。」Pha看著之前同校的Kit，「你也來讀這裡啊！」

 

「嗯，我家人說這裡，他們比較放心。」

 

Pha了然的點點頭。其實，只有少數人才知道Kit的家庭背景，好巧不巧，自己在小學時，有段時間跟Kit混得挺熟的，所以才知道。

 

Pha餘光看見，Kit身旁還站著一位長相清秀的男孩。

 

「他是Beam。這是Pha。」Kit為兩個朋友互相介紹著。

 

 

或許，臭氣相投就是這樣子的吧。

 

因著Kit的關係，Pha跟Beam一下就混熟了，相處起來也很輕鬆。不像其他同年級的同學，有的因著Pha的家世、有的因著Pha的課業，甚至是Pha的外表，而特別討好他。

 

然後，升上初中二年級的時候，他們三個終於在同一個班級了。

 

Beam還笑稱，Kit是為了以後要靠他來吸引女孩子注意，所以才死扒著要唸同一班，不然，Kit是被分配到別班的人。

 

接著，Kit的腳，準確無誤的踢向Beam，又是一陣打鬧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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令人不安的日子，似乎總是蟄伏在平凡的日常之後。

 

在某一天，Beam沒有來學校。

 

老師跟Beam的父母都快急瘋了。沒有人知道他去哪。

 

然後，他聽到Kit說：「這是第三次了。」

 

他們站在Beam的家門外，Pha轉過頭看向Kit。

 

「去年跟前年，也是在今天。他總是在今天，失蹤。」Kit面無表情的說。

 

Pha卻看到，Kit抓著書包背帶的手指，有些泛白，感覺他似乎在隱忍著什麼情緒。

 

門後來了腳步聲，開門那一剎那，本來還帶著將要放鬆的心喜，卻在看見門外的人是Pha及Kit後，嘴角的笑痕，漸漸失去。「是Kit跟Pha啊。」

 

Pha聽得出來，Beam媽媽失望的聲音。

 

「Beam還沒回來，如果...如果他有去找你們的話，請你們一定要聯絡我跟Beam爸爸。」Beam的媽媽，眼眶泛著淚光。

 

「好的。」

 

但，Beam依舊沒有聯絡誰。

 

直到隔天，像沒事一般的出現在Pha跟Kit面前。

 

「去哪了？」Pha皺著眉問。他沒辦法忘記Beam的媽媽擔憂的神情，反觀自己的朋友，卻氣定神閒的樣子，讓他有些無法接受。

 

「額，偷溜去追星了。事先說的話，絕對會被我父母攔下來，哈哈哈。」Beam帶著像個迷弟般的神情，說著昨天的事。

 

但Pha跟Kit不知怎麼的，就是無法相信他說的話。尤其是Kit。於是，他們倆私下約定，隔年，一定要整天全程盯緊Beam，看看他到底跑去哪了。

 

這天，來的很快。

 

而Pha跟Kit也沒有忘記一年前的約定，於是，他們比平常還要早起一個小時，躲在Beam家門外。

 

上學的時間到了，Beam很正常的出門，Beam的媽媽送他到門口，在他額頭上輕輕的吻了下，與他道別。

 

Beam像往常一樣，走一樣上學的路線，在一樣的地方等公車。

 

但，卻沒有在該下車的時候，下車。

 

Pha跟Kit坐著計程車，跟在Beam的公車後面。

 

直到，終點站，海灘。

 

「就為了來海邊...？」Kit不解的看向Pha。

 

然後，他們倆就看著Beam一人坐在沙灘上，一整天，沒做什麼，只是呆呆的望著海，直到夕陽西下。

 

「然後？就這樣？」Pha無法了解朋友在想什麼，為了看海、看夕陽，搞得身邊的人都快瘋？

在Pha跟Kit躲在椰子樹旁閒嗑牙的時候，Beam起身，往公車站走去。

 

他們以為，Beam是要回家了，結果跟著跟著，卻發現，他的目的地是一所他們沒去過的小學。

 

Pha、Kit跟著Beam上到了學校教學樓的頂樓，他們兩不動聲色的躲在門後，看著Beam緩緩走向頂樓邊，那裡的圍牆很矮，矮到，可以輕易跨過去的那種程度，然後，就會墜落，自他們所在的八樓。

 

「嘿，Pha，他要幹嘛？！」Kit扯著Pha，看著Beam已經站在邊緣了，帶著激動的語氣說著。

 

「放心，我在，我不會讓他做出不該做的事。」Pha先拉住已經要衝出去的Kit，以著不可動搖的自信心，堅定的向朋友保證。

 

Beam什麼也沒做，只是佇立在那，看著遠方。

 

過了很久後，Pha跟Kit看到Beam的雙肩開始不停的顫動著，他緩緩的蹲了下去，終於無法克制的放聲大哭。

 

Pha忍不住的鼻酸了起來。他身旁的Kit也紅了眼眶。

 

「其實...」

 

Pha看向發出聲響的Kit。

 

「我好像知道...Beam為什麼會這樣...」

 

Kit說著他偶然間聽到Beam轉學前的同學在八卦Beam的事情。

 

「我們...等到他，願意親口跟我們說為止吧。」

 

Kit也同意Pha的話。

 

他們倆就這樣無聲的陪著朋友，看他一個人哭泣，孤單的背影，行走在黑暗中，遊蕩。

 

隔天，Pha跟Kit又一大早的出現在Beam的家門外。

 

不過，這次，他們倆沒有再躲躲藏藏的了，反而是光明正大的按著門鈴。

 

「帥哥，快出來，我肚子餓了。」Pha大吼著。

 

「有病啊你！」來開門的Beam滿臉驚訝。

 

「來接你上課啊，有沒有感動到要哭了。」Kit拍拍Beam的肩膀，然後掠過他，跟著Pha進到Beam家裡頭。

 

然後Pha又開始對著Beam媽媽討好的說「阿姨，可以提供一頓妳做的每味早餐嗎？」

 

逗得Beam媽媽笑不停。

 

他們兩，願意等，等他們的朋友，願意開口說的那一天。

 

在那天到來前，他們仍會像往常的每一天一樣，當作不知道的，陪伴他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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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不是，那群該死的混蛋，也許，他們的朋友會是在，不同的心情下，跟他們述說他的故事。

 

那天，Pha跟Kit、Beam剛跟其同學打完籃球，走往樓梯間的時候，聽到有人在談論自己朋友的名字，而那群人也正迎面走來，Pha注意到Beam突然的安靜。

接著，Pha聽見那擦身而過的某人，以著嘲笑的口吻，輕聲道「還不是被拋棄的人。」

Pha臉色驟變，一把抓住那人「媽的！」往他臉上揍去。

 

只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，Pha跟那群人已經打成一團了，一旁的Kit跟Beam雖然剛開始被Pha護著，但隨著混亂，他們倆也不得不將Keang哥教的武術用上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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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三人臉上、身上帶著大大小小的傷口，坐在Kit家裡，聽著被學校找來接他們的Keang哥嚴厲的斥責，有一個小時之久。好不容易才被放回Kit的房間。

 

房間內卻是靜默到讓人覺得想逃離的地步。沒有人願意開口說話。

 

安靜到，Kit覺得這房間，就像平常一樣，只有他一個人。

 

「那個人...說的沒錯。」

 

Kit望向聲音略微發抖的Beam。

 

Pha跟Kit想，這一輩子，他們應該是沒有辦法忘記，他們的朋友是如何在他們面前哭到不能自己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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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Pha，先別走。」

 

Pha正要踏出教室大門，卻聽到教授喊了自己的名字，他默默的在心裡哀嚎著。

 

而跟在Pha後面的Kit也只好在教室後面等Pha，並羨慕起那個沒有跟他們倆一起修同門課程的Beam。

 

「你明天到教學樓來，我有資料需要你幫忙整理。」女教授將手中的一疊資料交給Pha。「你今天先把這些看過，明天一併帶過來。」

 

Pha想到什麼的，面有難色的對著女教授說「老師，明天是假日...」

 

「學生還分假不假日，叫你來，你就來。」女教授不接受Pha的理由。又轉過頭看向教室後面的Kit「你也一起來！不準遲到！」說完，就離開了，也不聽Kit求情的聲音。

 

Kit看向走到自己身邊的Pha，瞪著他「該死的學霸！」往他小腿踢去。

「嘿！你是要靠學霸幫忙的人！」Pha揉揉自己被他踢中的地方。

「那明天怎麼辦？」Kit皺著眉，不耐的說。

「他人在哪？」

「昨天跟他通電話，他說他明早會回學校...」

 

只是，他們不曉得Beam的這句話，可信度有幾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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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ha跟Kit只能乾著急，因為女教授不放人，要做的事情也該死的多，再加上，那混蛋，不接電話。

 

種種的因素加起來，讓Pha跟Kit變得比以往暴躁。

 

在休息片刻後，Kit嘆了一口氣：「我剛終於跟Beam通上電話了。」

 

Pha停下手邊的工作。

 

「他，好像在海灘那。」

 

一時間，Pha跟Kit又陷入了一陣沉默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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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不容易，在晚上十一點多，女教授大發慈悲的宣告，他們可以離開了。他們倆簡直是用著急速狂奔的姿態，衝出教學樓。

 

他們開著車，先回宿舍，發現早該回來的人，並沒有如期的歸來。

 

Pha跟Kit沉著臉，又猜想，到底會是在海邊還是小學。

 

最後，他們決定先開車前往，那間，他們多年前，第一次看見Beam哭的小學。

 

仍舊不在。

 

這時，Forth來了電話。正好，他們也正要開往海灘。

 

沒花多少時間，他們來到了他們朋友的所在地。

 

而他，躺在沙灘椅上，睡得很沉。

 

Forth起身在他耳邊說了什麼，然後，跟Pha還有Kit打了招呼後，就離開了。

 

他們倆先鬆了一口氣，那梗在胸口說不出的悶，終於得以解放。

 

只是，Kit注意到Beam身上的衣褲，似乎緊黏附在他的身上。

 

Kit向Pha使了眼色。Pha無聲的點點頭，表示他知道。

 

是的，他們都知道，他們的朋友，剛剛做了什麼事。只能怪，那堆該死的資料，讓他們今年沒能守住久年的慣例。

 

Pha跟Kit深深的吸了一口氣，整理好心情。

 

Pha輕輕的拍了拍在沙灘椅上的人「嘿，帥哥，該醒了。」

 

Beam悠悠的醒來，睜開眼後，看見自己的兩位朋友站在他面前，一個笑著一口白牙，一個則對著他，露出那受人歡迎的酒窩對他說「我們回家吧。」

 

Pha跟Kit注意到了，他低頭前，那紅了眼眶的雙眼，然後，聽他低聲道：「好。」

 

 

【End】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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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番外

 

【之後的他】

 

他已經很久很久沒再去那間小學了。

 

曾經，在那裡，可以看見自己的『家』。他以為，只要一直盯著、一直看著，等待的人，就會回來。

 

然而，卻什麼也沒有。

 

而那片耀眼的海灘，有著難得快樂的回憶，現在，卻也模糊了起來。

 

當時，他，跟那兩人，是什麼樣的表情，及心情？

 

他只是不斷的想起，他，是被丟下的，那一個。

 

 

然後，他的生命，出現了另外兩個人。

 

彷彿像是老天，為了補償他一般的，兩個人。

 

接著，又出現了，另一個人。一個願意接受原本、完整的他的人。

 

很久以後，還有一個可愛的孩子。

 

他知道，年幼時，那遙不可及的夢，在這時，實現了。

 

 

【End】   2017/8/12    Lucill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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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

我像是個蛇精病...

但

好爽！！

2.

私心認為，Pha對Kit及Beam那驚人的保護慾，不是沒有原因的！